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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江流域陽戲音樂的建構與分析时间:2023-03-09 根據我國的水系分布,陽戲主要分布在長江上游的阮江水系、烏江水系和嘉陵江水系[1]。其中嘉陵江流域的陽戲內容豐富、歷史悠久,承載了當地的民俗信仰、道德倫理、審美情趣、生產知識等內涵,維系了傳統鄉村社會的持續發展[2]。習近平總書記專門強調了傳承和弘揚中華美學精神,并指出“中華美學講求托物言志、寓理于情,講求言簡意賅、凝練節制,講求形神兼備、意境深遠,強調知、情、意、行相統一。我們要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傳承中華文化基因,展現中華審美風范”[3]。新時代背景下,鄉間的民間小戲在堅守傳統中進行創新,進而傳承與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因此,探究嘉陵江流域陽戲的音樂建構,揭示嘉陵江流域陽戲音樂的整體面貌,有利于促進新時代背景下鄉間小戲的創新性發展,進一步推動鄉村文化旅游產業發展。 嘉陵江流域陽戲的歷史淵源 關于陽戲的起源,目前學術界普遍認為其與儺戲同源?当3上壬J為,“陽戲最早是中原地區商代已有的鄉人禓,就是儺”[4]。吳電雷先生在對陽戲的源流考證中同樣也認為,“陽戲、儺戲同源,鄉人禓即鄉人儺”[5]。 關于嘉陵江流域陽戲的來源,吳電雷先生在對陽戲的源流探討中認為,“陽戲的流播方向主體從江南地區到湖廣,到四川、重慶……其中北路陽戲隨著明清時期的幾次移民潮由長江中下游地區傳入四川”[6]。因此,筆者認為現在流傳于嘉陵江流域一帶的陽戲,是明清時期由江南傳入四川的陽戲演化而來的。 關于嘉陵江流域陽戲的起源時間,目前學術界一般認為是清代初期,根據陽戲藝人家譜記載的時間即可論證這一點。于一在《四川省梓潼縣馬鳴鄉紅寨村一帶的梓潼陽戲》一書中考證:“陽戲藝人劉映福的家譜記載,紅寨村四隊的劉姓人家原系湖廣省麻池、孝感人氏……其始祖劉芳盈、劉芳誠二人于明代崇禎十七年入四川!盵7]嚴福昌《四川儺戲志》中考證:“……根據李氏家譜,李家祖籍湖北,清初湖廣填四川是移民入川……”[8] 總之,嘉陵江流域一帶的陽戲與儺戲同源,是明清時期通過移民活動將江南陽戲傳入四川地區的,經過長期的歷史發展,形成了現在分布于嘉陵江上游一帶的陽戲。如今陽戲已經發展成了一門獨特的戲曲表演藝術。 嘉陵江流域陽戲的空間分布 根據筆者的調查,目前陽戲主要分布在嘉陵江上游的山地、丘陵地帶,其中梓潼、劍閣等城市是重要分布地區。隨著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開展,陽戲得到了學術界的高度關注,目前保存完好,仍在演出的陽戲如下。 馬鳴陽戲,主要流傳于四川省綿陽市梓潼縣馬鳴鎮一帶,傳承方式是家族傳承。根據相關文獻記載,馬鳴陽戲在清代中期就在當地非常盛行。1991年梓潼地方政府為了保護和傳承馬鳴陽戲,重新組建了馬鳴陽戲班。2009年,馬鳴陽戲入選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馬鳴陽戲主體由“壇場啟白”“天戲”“地戲”“花戲”組成。目前,為了適應時代的發展,代表性傳承人李云華對馬鳴陽戲進行了改革與創新,朝著民間小戲的方向發展,以演折子戲為主,并申請了影像版權。 射箭提陽戲,流傳于四川省廣元市昭化區射箭鎮李家嘴一帶,傳承方式是家族傳承,目前已傳承至第12代。射箭提陽戲于2014年11月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擴展項目名錄,演出由天戲、地戲幾個部分組成。由于當地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因此射箭提陽戲保留了原始古樸的戲劇風格。但是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射箭提陽戲的表演逐漸朝著現代化方向發展。 楊村儺戲,流傳于劍閣縣楊村鎮一帶。當地政府積極開展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重新組建了劍閣縣楊村鎮的陽戲班,并將其命名為楊村儺戲。2022年,楊村儺戲入選四川省第六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推薦項目名單。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而鄉村文化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和有力支撐。目前,當地政府對這門古老的戲曲藝術采取了一系列的保護與發展措施,如在當地建立傳承基地、傳習所,積極培養新一代傳承人;將陽戲藝術與鄉村文旅相結合,開發文旅線路,推動陽戲成為極具地方特色的戲曲藝術,為鄉村文化的發展增添獨特魅力;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旅游產業鏈,推動當地經濟發展。 嘉陵江流域陽戲的表演藝術 嘉陵江流域陽戲在表演形式上獨具特色,演員通過操作提線木偶和佩戴面具的形式進行表演。傳統的面具一般使用泡桐木雕刻,分為善面型和兇面型兩種。比如楊二郎頭戴五色冠,青面獠牙,紅眉大眼,突出其威武,展現出一種獰厲的美;真武祖師頭戴金冠,紅臉白眉白須,慈眉善目。提線木偶大約有一尺二寸,造型各異,數量較多,大致分為動物型、善面型、兇面型、女相型四類,其中善面型的數量最多,木偶顏色有淺灰色、肉粉色、淺黃色三種顏色。比如猿猴是用木頭雕刻的猴型木偶,頭與四肢可以活動,其手中拿一仙桃;鳳冠、柳青兩位女神都是柳眉杏眼,面帶微笑,頭戴仙冠,身穿淡紅色仙袍。目前,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陽戲藝人對木偶和面具的形制進行了創新設計,并根據市場的需求結合現代技術開發了相關的文化旅游紀念產品。 嘉陵江流域陽戲音樂體式建構 唱腔體式 路應昆先生認為,“戲曲音樂有曲牌體和板腔體兩種主要之體,但二者格局宏大、結構復雜,主要用于大戲……不能準確體現小戲音樂的結構特征……小戲音樂是戲曲音樂的原始形式,小戲唱腔的兩種基本體便是小曲體和上下句體”[9]。嘉陵江流域的陽戲在發展過程中,其唱腔體式并不具備板腔體和曲牌體的結構特征。因此,關于這類陽戲的唱腔體式,筆者認為以小曲體和上下句體來劃分更能準確體現出其音樂風格。 小曲體 小曲體是由當地的山歌、小調發展而來的,結構短小、簡單,節拍沒有復雜的變化,這類唱腔體是陽戲藝人根據唱詞的內容來命名的。根據筆者的調查,屬于這類唱腔體的有《出春!贰冻鐾恋亍贰冻雠荞R》《數花調》《三杯酒》等。在音樂方面,小曲體旋律性較強,以級進和跳進為主,呈現出波浪式特點,其音域不寬、基本沒有較長的拖腔;在演唱形式方面,小曲體以徒歌為主,在演唱時不使用管弦樂器,僅僅用打擊樂器連接唱腔;在結構方面,小曲體以上下句體和四句體為主,保留了民歌的基本結構。 上下句體 上下句體主要是由上下兩個唱腔構成,且板式的變化較少,這類唱腔在陽戲中使用不多,主要源自川劇皮黃腔的“一字”“二流”和彈戲的“一字”“二流”等板式。如祖師登場的唱腔,陽戲藝人把川劇皮黃腔的“一字”“二流”與陽戲結合,這段唱腔的板式就變為“追風一字”接“二流”!白凤L一字”節奏較為舒緩、平穩,唱腔部分較為自由,一般用來描寫敘事或者劇中人物抒發感情,腔多字少,有較長的拖腔,唱腔旋律曲折細膩,極具歌唱性!岸鳌倍嘤糜跀⑹旅鑼,節奏緊湊,一般情況下字多腔少,偏重語言性。 唱詞體式 唱詞體系 根據筆者的研究,嘉陵江流域陽戲的唱詞主要使用了詩贊系和樂曲系兩種唱詞體系,其中詩贊系的唱詞運用最多。詩贊系的唱詞體系有兩個基本特征:一是以七字句或十字句的上下對偶句式作為唱詞結構,如《出勞子》的唱詞;二是以上下兩個樂句組成的整齊句式,用同一簡單曲調反復變奏的方法組成音樂結構。 樂曲系唱詞的特點是采用長短句式曲牌作為基本結構,從而構成劇本結構。如《上日功曹》的唱詞“駕彩云,來此地明月高照……哪朝去”[10],這段唱詞采用了長短句式的結構,每句字數分別是三、七、十、三、七、八、三。 唱詞結構 根據筆者的研究,唱詞的句式大體可分為四字句、五字句、七字句、十字句、垛字句、混合句等句式。以二、二、三格式的七字句使用最多,三、三、四格式的十字句次之;其次是二、二、一格式的五字句和二、二格式的四字句、垛字句、疊句、混合句,還有一些零星的變化句。如《出走馬》的唱詞“無影/無蹤/投滿懷,九月/黃花/片地開”[11];又如《童兒點兵》的唱詞“抬頭薄來點兵啟鼓,千兵萬馬個個聽點:弓箭手、長炮手、……人兵、娃兒兵、老漢兵……”[12],這段唱詞的結構是垛字句,旋律感不強,但節奏鮮明、緊湊,類似于數板,突出了節奏的律動感。 根據筆者的研究,常見的段落結構主要有一段式、兩段式、三段式。如《掃棚錢》是上下句的一段式,《點盤土地》是由四個句子組成的兩段式,《祖師排曹》是由六句組成的三段式。 伴奏樂器 嘉陵江流域陽戲的伴奏樂器主要以嗩吶和打擊樂器為主,但是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部分陽戲班加入了電聲樂器,進而豐富了伴奏音樂。 嗩吶 在嘉陵江流域陽戲中,嗩吶的形制有兩種:一是大嗩吶,形似長號,不能吹奏旋律,只能發出號角式的響聲,現在基本不再使用;二是小嗩吶,能夠吹奏旋律,并配以打擊樂器合奏,還有專用的嗩吶曲牌,常見的嗩吶曲牌有將軍令、朝天子、打加官、鎖南枝、接送等。陽戲藝人在學習嗩吶曲牌時通常都是先演唱再吹奏,并以“口傳身授”的形式記譜,其唱著“啷當里格兒啷當”的同時,還要配合吹嗩吶的指法。這種記譜形式常用“啷當”來代替五線譜的音符和音高,因此當地陽戲藝人把這種記譜形式稱為“啷當譜”。 打擊樂器 在嘉陵江流域陽戲中,打擊樂器是最具特色的伴奏樂器,主要使用堂鼓、大鑼、勾鑼、鉸子、馬鑼、大鈸這幾件打擊樂器,其中馬鑼、勾鑼是領奏樂器,具體形制如下。 堂鼓,鼓面蒙皮平整,直徑33厘米,鼓身38厘米,使用兩個鼓槌敲擊演奏。大鈸,由兩個圓形的銅片組成,每個銅片直徑28厘米,形制較大,中間隆起的部分較大。 大鑼,圓形銅制,厚2厘米,直徑39厘米,邊緣系繩,提在手里用鼓棒敲擊演奏。 勾鑼,圓形銅制,厚3厘米,直徑30厘米,由鼓師提在手里用鼓棒敲擊演奏。 鉸子,由兩個圓形的銅片組成,直徑9cm,形制比大鈸小。 馬鑼,銅制,直徑12厘米,由鼓師放在手中用小鼓錘敲打。 這些鑼鼓合奏組成了陽戲獨具特色的鑼鼓牌子,主要有回象鑼、倒勾子、英雄會、鳳點頭、打家官等。關于鑼鼓牌子的記譜,陽戲藝人根據自己的習慣,或用文字記錄,或用符號和文字相結合的方法記錄。如使用大鑼、大鈸同時敲擊,漢字代音字記錄為“壯”,鉸子敲擊時代音字記錄為“課”,馬鑼敲擊時代音字記錄為“弄”等。 綜上所述,從歷史的源流來看,嘉陵江流域一帶的陽戲與儺戲同源,是明清時期通過移民活動將江南陽戲傳入四川地區的,經過了長期的歷史發展,形成了現在分布于嘉陵江上游一帶的陽戲。從表演形式來看,主要是演員通過操作提線木偶和佩戴面具的形式進行表演。從音樂風格來看,唱腔結構以小曲體居多,音樂多來自當地的山歌、小調,伴奏樂器以打擊樂器為主。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城市與鄉村之間的界線越來越模糊,促進了陽戲的現代化發展,其表演藝術也隨之發生了改變。因此,通過對嘉陵江流域陽戲音樂的建構進行分析,基本能夠了解其音樂全貌,進而總結這類陽戲音樂的共性,以促進陽戲的創新與發展。 參考文獻 [1] 朱恒夫,吳電雷,陳玉平.中國儺戲劇本集成:川渝陽戲[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16. [2] 彭福榮.烏江流域陽戲的若干問題[J].三峽論壇(三峽文學.理論版),2012(04):99-104+149. [3] 張金堯.為新時代文化發展指明方向——學習領會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化工作重要論述的幾點思考[N/OL].光明日報2022-08-01[2023-02-20].https://news.gmw.cn/2022-08/01/content_35922340.htm. [4] 康保成.從鄉人禓到陽(陽)戲——兼說祭祀戲劇與觀賞性戲劇的關系問題》,重慶酉陽陽戲會議論文,2011 ( 11 ). [5] 吳電雷.論西南地區陽戲之“源”與“流”[J].長江師范學院學報,2012,28(11):1-10+149. [6] 于一,王康,陳文漢.四川省梓潼縣馬鳴鄉紅寨村一帶的梓潼陽戲[M].民俗曲藝叢書:33. [7] 嚴福昌.四川儺戲志[M].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2004:73. [8] 路應昆.小戲唱腔之“體”略說[J].戲曲研究,2017(02):107-120. [9] 朱恒夫.中國儺戲劇本集成:巴蜀儺戲[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18:59. [10] 黃道德,于一.梓潼陽戲[M].綿陽:綿陽市文化局,1991:85. [11] 羅虹,俞天鵬.射箭提陽戲[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13:61. |